【Breddy】永远再见（三）
＊两人4m不久后分道扬镳，三年后破镜重圆的故事，无差。
＊前文永远再见（一） （更多简介请看第一章）、永远再见（二）
＊本章6.1k，感情进展有～阅读愉快～
《永远再见》Chapter 3
“我渴望静默地坐在你的身旁，我不敢，怕我的心会跳到我的唇上。
因此我轻松地说东道西，把我的心藏在语言的后面。
我粗暴地对待我的痛苦，因为我怕你会这样做。
我渴望从你身边走开，我不敢，怕你看出我的懦怯。
因此我随随便便地昂着头走到你的面前。
从你眼里频频掷来的刺激，使我的痛苦永远新鲜。”——泰戈尔《园丁集》
05
两天后的音乐沙龙举办得非常成功，在沙龙结束后的酒会上，好几位投资人都向Brett表示出赞赏，因为Brett深入浅出的介绍与分享使并不十分了解音乐的他们受益匪浅。他们一致认为他的控场能力一流，对音乐的理解深入独到，演奏也富有个人特色。酒会上，乐团的音乐总监David也向Brett致谢：“演奏很棒，你选的曲子很特别，适合你的音色。这次多亏了你能来，现场气氛很好。”
“是Sophie选的曲子，多亏她发现了这位年轻的宝藏作曲家，”Brett笑着说：“至于演奏，我知道我的水平在哪里，感谢您邀请我。”
“嘿，”David似乎有些不满，“你知道技巧不是最重要的，是不是？Claude那首曲子我也听过几回，不过你的演奏让我重新认识这首曲子。往往人们演奏它都是浪漫、美好的，你的旋律却带着叹息，带着哀伤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我竟然觉得这样的处理和旋律是如此相配，我在思索，或许这才是作曲家的本意。”
“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作曲家的本意。”Brett说，“更何况是一个大家都不了解的作曲家。”
“你说得对，我们永远不能。不过我觉得要了解一个作曲家，没有什么比通过ta的曲子更好的了。”
作为投资人之一的Lucas似乎对他们的话题很感兴趣，他端着酒杯走了过来，加入了谈话：“晚上好，先生们。我听见你们在聊今晚Mr.Yang演奏的曲子。”
Brett抬头看他，他是标准的白人身材，肩膀宽厚，眉眼深邃，挺立的鼻子衬得他深蓝色的瞳仁像幽谷。
“啊，Lucas，好久不见，”David露出礼貌的笑容同他碰杯，“想必你今晚一定有些独特的见解。”
“我得说，曲子是好曲子，不过Claude这个人嘛，我此前联系过他试图和他合作，但是他看起来不好接触，直接拒绝了我，我敢说，我开出的条件对他这样的年轻人而言绝对是最好的了，希望他不是仗着自己的才华自视甚高。”Lucas漫不经心地说。
“要我说，作曲家有些个性是再正常不过了，不是吗？你知道，创作总是需要独特的。”David说道。
“话是这样说，不过我总觉得他本人可不像他写的曲子那样，或许这也是他不敢抛头露面的原因。”Lucas不以为然。
“先生，我想不敢和不愿意应该还是有区别的。”Brett说，不知道为什么，他下意识想要为Claude辩护，尽管他对他的了解并不比在场任何一个人要多。
Lucas满不在乎地说道：“除非他是借此制造噱头，否则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不愿意接受的，要知道，现在有才华的当代作曲家并不多，他若是亲身踏入这个圈子，势必能得到更多利益，比如和顶级乐团或演奏家合作，获得更多投资等等。”
“也许他并不在意这些。”Brett说。
“那他还能在意什么？”
“也许只是艺术。”
Lucas大笑道：“我爱这个天真的答案，是不是？”说着，他优雅地转身离开了。
Brett转头看了一眼David，他摇摇头，举起酒杯轻轻示意，Brett喝了一口酒以后放下酒杯，发现David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。
酒会结束后，Lucas单独邀请Brett去酒吧，Brett原本不想答应，但是Lucas提供的理由令他十分不好拒绝，他说有些音乐方面的的问题想要请教他。另一方面，Lucas毕竟是David请来的投资人，Brett也不好驳人家的面子，还是答应了。他想大家都在一个酒店里，总归不至于有什么问题，顶多就是不得不多应付对方几个小时罢了。
谈话没进行十五分钟，Brett就已经有些头疼了，他不停地喝酒，尽量不引人注意地揉着眉心，听Lucas在那儿自以为博学地对他的专业领域侃侃而谈。他提到马勒的音乐虽好，但因为太过冗长繁复不能算作真正有传播价值的作品；提到巴赫是如何乏味，而他感觉演奏家们的处理也大差不差，观众早已听腻；这些Brett都忍受了，然而当他提到他之所以欣赏Brett就是因为纯粹的古典音乐已经难以取悦大众，只有像他这样的及时转向的聪明人才能在市场中博得一席之地时，Brett不得不打断他：“先生，我想您大概误会了，那些流行的方式是手段而不是目的，您愿意来参加交响乐团的投资，难道不是为了推广古典音乐吗？”
“古典音乐？我不在乎那些，”Lucas笑了，晃了晃杯中的酒，“我只在乎什么方式能让我的投入物超所值，给我带来回馈。要不是这几年乐团在传统音乐会之外探索新的东西让我看到了商机，我也不可能来参加这个投资。老实说，我从前对艺术领域的涉足并不多，但艺术确实是一个足够高雅的标签。”
Brett挑了挑眉，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个纯粹的商人。“那您来找我干什么，难道是从我身上也看到了商机？”
“当然，你没意识到这一点吗？我虽然对你了解不多，但我听说你以前也是乐手，你不做乐手来做现在的职业，难道不是想要寻求转变吗？现在机会来了，我很乐于和你合作，你有专业的技能，幽默的天赋，还有莫名其妙吸引人目光的能力，相信我，你的前途不可限量。”
Brett极力克制了一下才没让自己大笑出声，很显然，这位Lucas完全不了解他曾经做过的事。
“谢谢您的垂青，不过我想我的能力可能并不符合您的期待，您只不过认识我一个晚上。”
“一个晚上已经足够我看到我想要的。”Lucas不以为然道，“别急着拒绝，你恐怕还没意识到你能得到什么。”
“无论我能得到什么，”Brett说，“抱歉，我想我可能都不会接受的。”他感到有些头疼，但还是饮尽了杯中的酒，接着说道，“谢谢您的款待，我想我也该回去了。”
“等等，”Lucas起身拦住他，Brett能闻到他身上古龙水的气息，那使他皱了皱眉“Mr.Yang，你不会以为，我所看中的只有你身上的商机吧？”
“还有什么？”
“还有你本人，”他弯腰在他耳边低声道，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。
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Brett的声音很冷静，他试图将手抽出来，但是立即意识到Lucas无论是从身材还是力量对他都有着绝对的压制。
“这有什么不明白的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，我看得出来，我们是同一类人，我喜欢你，你很符合我的口味，而我相信我满足你绰绰有余，放心，你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享受。”
“不，我不需要——”Brett有些生气了，尽管他的脑袋正嗡嗡地响着警报，他的头晕晕乎乎的，不确定自己还能保持清醒多久。他再次试图抽出手，但是他也不确定如果Lucas执意不放手的话他该怎么办。
突然他感受到一股力量，一下帮他把他的手拽离了Lucas，他随着惯性向后踉跄，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。
“你干什么？放开他。”那人说，声音很熟悉，等等，Eddy？
Lucas显然没预料到他的出现：“你是谁？”
“你连我都不知道，还好意思说喜欢他？”
Lucas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eddy，有些狐疑地：“你是他男朋友？”
Eddy轻轻“呵”了一声，Brett以为他要嘲讽Lucas对人际关系极其片面的解读，没想到他感觉到Eddy握紧了他的手，然后说：“对，我是。”
Lucas放松下来，反而轻轻笑了，“是嘛，那你可要小心了，我调查过他，他对外一直宣称单身，小心你被骗了都不知道。”
“你说的没错，我心甘情愿做他的地下情人，他这个人比你想象的难缠多了，所以我还没追到的人你也别想来插队，”Brett转头看了Eddy一眼，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？Eddy只心虚了一瞬间，接着又回过神，带着一点愤怒和随之而来的不屑，“而且，偷换高度数酒这种卑劣的手段你也用得出来，简直是可笑至极。”
Lucas微微变了变脸色，他故作镇定地冷哼了一声，拿起外套，“这次算我倒霉，不过我会记住你。”
“请便。”Eddy说，目送他离开的时候，他一直紧紧攥着Brett的手。Lucas走了以后eddy又感到有些紧张，他不知道brett对他的举动会有什么反应，但还没等他回过头，一团温热就先抵在了他的肩头。
“Brett？”他呼唤道，“你还好吗？”
“头疼。”Brett挤出几个字。
Eddy连忙伸手扶住他：“我们回去休息，你的房间在哪儿？”
Brett从口袋里摸出房卡，Eddy半搀半架着他回屋。他把Brett放到床上，他还穿着演出时的西装，他伸手去解他的领带，又解开了几颗衬衫的扣子让他呼吸更顺畅些。他知道Brett从酒会上就在喝，后来又被Lucas灌了一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的酒，混着喝酒原本就更容易醉。他意识到Brett现在恐怕不会太好过，想要出门给他买点解酒药，他给Brett盖上被子，正要离开的时候却被床上的人拉住了。
“Eddy。”Brett下意识喊他的名字。
“怎么了？我出去给你买点药，你吃了没那么难受。”
“我不吃药。”Brett的声音有些固执。
“好，那就不吃，”Eddy顺着他，“那我去给你倒点水。”
“不许去！”Brett握紧了他的手，就算躺在床上，他的态度依然强硬。
“我不出去，”Eddy说，“就倒点水，我不会离开的。”
“你以前也这么说，”Brett说，“我不会……我不会再相信你了。”
Eddy的心被揪紧了，他低声说对不起，但Brett已经歪着头在混沌的边缘了。他替他摘下眼镜，之后还是没能把手抽出来，他只好也爬上床，躺到他身边。闭上眼的时候他轻轻叹了一口气，心里想这可是你要拽着我的，明早可别矢口否认。他鼻尖嗅到久违而熟悉的Brett的气息，莫名感觉到有些委屈，他又把头往下埋了埋，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。
06
第二天Brett是在浑身酸痛中醒来的，刚开始他的大脑有些空白，于是他忍着身上的酸疼一边去摸眼镜一边加载记忆，他好歹没有断片，想起了昨晚的酒会，想起了酒吧里的Lucas，想起了Eddy——他转过头，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拽着Eddy的手，Eddy的脸埋在被子里，只露出毛茸茸的发顶。然后他想起了昨晚最后的对话，老天爷啊，Brett松开Eddy，用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，认命地顶着乱糟糟的酒后发型去洗漱。
Eddy是从梦中惊醒的，他在黑暗里感受到坠落，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，一睁眼只抓到一团空的被子。他惊坐起来，第一反应是Brett走了，紧接着听见浴室里传来的水声，他先是松了口气，随后又有些紧张起来，就在这时，房间的门铃响了，Eddy起身去开门。
是酒店的服务人员来送早餐，应该是Brett起来之后叫的，Eddy低头看了看，是两人份。Brett洗完了澡，从浴室里听见开门声，知道Eddy已经醒了，他不由得有些紧张，一时不知道应该和Eddy说些什么。他踏出浴室，头顶还带着一些缭绕的热气，然后他就看见落地窗外晨光熹微，穿过Eddy还有些乱糟糟的发尖，落成淡淡的金黄。他站在餐桌跟前转头看他，见到他第一句却是：“你还好吗？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？”
Brett在那瞬间鼻头有些发酸，他曾以为他早已永远和这样的温柔说了再见，却意识到分离并没有使这份温柔消逝，反而为它浇铸铁水，打磨淬火，如同溪流汇入大海，水流并没有消散，只是更宽广深沉，如同Eddy此刻的眼睛。
Brett摇了摇头，说已经没事了。
Brett等Eddy简单洗漱之后两个人一起坐下来吃早餐，却在喝了第一口咖啡以后不约而同被苦得皱起了眉。
Brett咳了一声，毫不犹豫地起身去拿糖包，Eddy在他身后说：“bro……我以为你不会点黑咖啡的。”
Brett把糖包递给Eddy，理不直气也壮地说：“刚起床我有点神志不清，可能忘了。”
Eddy不自觉笑了，然后说：“我还以为你口味突然变了。”
Brett挑了挑眉，开玩笑说：“为什么，因为我的生活比黑咖啡更苦吗？”
Eddy却没笑出来，Brett也跟着安静下来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，Eddy低头切割吐司，然后听见Brett说：“昨天……昨天谢谢你。”
Eddy低下头，他想听的不是这个，但还是说：“昨天那个人……你们很熟吗？”
“没有，就是昨天酒会上认识的，他是这次活动的投资人之一，我也不太好驳面子。”Brett解释说。
“你也太不小心了，怎么能随便跟陌生人就那样喝酒。”
“我也没想到，”Brett咕哝，“他一开始说要和我聊音乐，我不好拒绝。”他把Lucas昨天的“高论”给Eddy概述了一下，Eddy听了不自觉摇头。
“他不就和我们以前遇见的那种所谓的经纪人一样，人家至少还很直接地说是要赚钱，他还要标榜自己很懂音乐的样子。”
“对啊，他还说我昨天拉的那个曲子的作曲家——哦，你知道吗，是一个当代作曲家，叫Claude。”brett在新的话题里逐渐放松下来，话也变多了。
Eddy点点头：“我有听说过。”
“就因为人家拒绝了他的合作，他就说那个作曲家配不上他写的曲子，觉得人家肯定性格不好，我要是Claude，我也不可能和他合作。”
“这个倒不一定，至少他们有过接触，万一他真的不是个好人怎么办？”
“不可能。”Brett说，又似乎觉得有些太笃定了，于是补上一句，“至少我觉得不会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你可以去听听他的曲子——你听了就知道，他也许是个个性古怪、不合群的人，也许是个疯子，但他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，是个利益至上者。因为我能从他的曲子里感受到一种冲动，一种原始的力量，就好像他再不表达就要死了，好像他必须写那些曲子。但是那些曲子又是那么——深沉，那么温柔，我觉得你会喜欢的。”Brett有些不自觉地絮絮叨叨。
“其实我听见了，”Eddy说，又带着点心虚地解释，“昨天的沙龙我在，我拜托Hyung带我进去的，我听了你和Sophie的合奏……我很喜欢。”
Brett偏了偏头，有些不自然地说：“是吧……这首曲子真的很特别，名字也——see you forever，挺浪漫的。”
“不，我说的是你的处理，我很喜欢。”
又来了，Brett有些绝望地想，为什么他和Eddy现在只要聊到和彼此有关的事，话语立即就会变得酸涩？
他抬起头望着他问：“因为你也觉得重逢总是带着忧伤吗？”
Eddy也回望他，眼睛里同时带着思索的怔愣和窗外晨曦的余韵：“那也许取决于人们分离的原因。”
“好吧，”Brett决定不再逃避下去，“所以我们为什么会分离？”
Eddy张了张口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，Brett抱起手臂看着他，自顾自接着说：“你之前说要和我解释的，你从新加坡到悉尼也追来了，不是说来找我的吗，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？”
Eddy的脸一下子涨红了，眉毛也拧成一团，他把手里的刀叉放下又握紧；“你想要在这儿？总，总之不是现在……我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，而且现在这个气氛，但——”
“好了，”Brett站起身，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。他知道Eddy在紧张和有压力的时候说不出什么，他也不想逼他，他只是忍不住，这种感觉让他想要发疯，但他还是说，“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。”
Eddy见他站起身，好像要离开的样子，他有些着急地起来抓住了Brett的衣角：“你能不能先别赶我走……”
Brett挑了挑眉，在“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”和“你不走在这儿干什么”之间短暂纠结了一下，然后说道：“我后面还有工作，在欧洲。”
“那不是正好，”Eddy说，“你需要一个助理，Brett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不然你下次再遇到像Lucas那样的人该怎么办？”
“那只是个意外。”
“不行，如果昨天晚上我没有刚好出现——”
“你昨晚出现是刚好吗？”Brett问。
Eddy一下子心虚了:“总，总之昨晚如果不是我在，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。我都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一点警惕意识都没有。”他逐渐提高了音量。
“所以你是在责怪我吗？”
“我——”Eddy语塞了一下，然后低下声音说，“我很担心你。”他观察了一下Brett的反应，接着小声补充道，“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，可以陪你去欧洲……而且你不是还有个人频道要运营，拍视频什么的我也可以帮你，不然你一个人总是……”
“我现在已经可以了，”Brett平静地说，“对焦，接麦克风，录屏，我现在都能一个人搞定了，会保证自己在取景框内，也会记得给相机充电，而且我现在频道更新频率不高，在活动间隙安排拍摄也完全绰绰有余，所以我没什么要帮忙的。”
Eddy鼻子有些发酸，他意识到Brett或许已经不需要他了，可是他仍然需要他。
“我……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我们说过，明年圣诞要去一个有雪的地方过。”
Brett带着不屑地冷哼了一声：“你还记得这个？但是请问那个圣诞节的时候你在哪儿呢？”
“那……晚了两年，你还愿意去过一个会下雪的冬天吗？”
“你觉得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？”brett别开头望向窗外，“那个冬天已经被错过了。”
Eddy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，迎接他们的是悉尼盛夏的云天，阳光如颜料涂抹在他们身上，过去的时间在静谧里睁开双眼。
“我没有要去找回那一个冬天，”Eddy轻声说，“我要寻找的是不再会被错过的冬天。”
Brett沉默了一阵，然后说：“我要先回布里斯班看父母，下周五的航班飞法兰克福。”
——TBC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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